刘向东：我和老爸有个约定

　　作者简介：刘向东，女，1970年生人，中专学历，中共党员，黑龙江省汤原农场职工，现供职于汤原农场史志办，文学爱好者。

　　少年时，我曾在山东老家待过几年的时间。其间爸爸回去一次探望爷爷奶奶。临走，我去送他。短短五里的路程，我多希望爸爸能让我一直陪他到车站啊。可是只走到村口，爸爸就催促我回去。从小，我对爸爸敬畏有加，他的话我从不违逆，所有的事情努力做到最好，为的就是得到爸爸开心的赞许。这次也一样，我听话的向后转，一步三回头。眼见爸爸坚定的步子一路向前，转过一个弯，背影从我视野里消失了。我飞奔上路边的一个高坡，在居高临下的位置我又看到爸爸。

　　“爸——”我失声喊了出来。爸爸是不是听见了？他停下脚步，回头对我挥挥手，好像说着什么，我听不到，我的呼喊爸爸也一定不曾听到吧。事隔多年后的一次家庭聚会，我和爸爸都微醉了，不知什么话题引出了当年的那段往事，爸爸这样对我说：“当时心里很难过，父母年事已高却不能在身边尽孝，把一个孩子留下来想着是安慰老人的晚年孤单寂寞，又怕孩子反而会成老人的负担，真是两难。”爸爸说，他也想回头看看却又不敢，家中老父老母幼女，只怕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出离开的脚步……“可是爸爸还是忍不住回头，看见你站在山冈上，爸爸的眼泪就流下来了，姑娘啊，爸爸的眼泪没轻易地流过。”爸爸又一次红了眼框，而我已泪流满面。

　　许是爸爸渐老，我也步入了中年，我们对亲情的渴望和留恋更多的表现出来，我们都不再隐藏自己的感情。每次去看望爸妈临走时，爸爸都会亦步亦趋地一直将我送上车，常常是车行出很远了，爱人提醒我说：“你看，咱爸。”不用看我都知道，爸爸还在遥望，在我的泪光莹莹中遥望。现在的我，一如当年的爸爸，只怕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出离开的脚步。

　　不承认也不行，年近八十的爸爸，真的老了。现在的家庭聚会，我们都不再和爸爸拼酒，老人家每次只是浅酌，然后就静坐在在桌前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兄妹姐弟畅饮，或者盘坐在炕上，依然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吵闹。每当这时，我就会搬个小凳子，坐在爸爸面前，用我崇拜的目光仰望着他，于是爸爸就开讲了：秦皇汉武，唐宗宋祖，七百年的糠，八百年的谷，他少年的苦难岁月，青年的壮志豪情，中年的坎坷波折，老年的幸福愉悦，听着爸爸絮絮叨叨的诉说，我明白，这种倾听，是我所能给予爸爸的最深情的陪伴。

　　前些天，在小菜园中忙碌的爸爸突然晕倒，醒来后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妈妈告诉我们，因为我们都忙着春播。当我们从妈妈的日记中看到这一情节，吓得魂飞魄散，谁还顾得手中的活计，强行将爸爸送去医院治疗。万幸，爸爸患的只是轻微的脑梗，房颤也很快纠正过来。这段时间深深地体会到爸爸是我们的挚爱，是我们的至宝，也体会到了爸爸对儿女的依恋。生病不是什么好事情，同时又算得是个好事情，起码从现在开始，我们不会因为爸爸表面的坚强而忽略他的健康问题，姐弟三人会更多地关心老爸老妈的生活，用更多的时间关爱他们，陪伴他们。

　　爸爸常常和我讲到将来，他说他是一个共产党员，彻底的唯物主义者，不相信生死轮回，来世今生。而我的心里却在想:爸爸，我也是党员，也是唯物主义者，可是我宁愿相信来世今生。做您的孩子，一辈子太短，远远不够。若能选择，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女儿，您也一定要是我的父亲，这，是我们父女俩永远的约定。